◎她现在很清醒。◎

“我等你听见我。”

“有关于我的一切, 你都会知道的。”

起初听见这两句话时，查尔斯心中还有怀疑。他在想，哪怕他能听见她的心声, 又怎会知道她的一切呢？那些连她自己都已经遗忘的过去，他又该如何得知？

但事实证明，埃丽卡是对的。

查尔斯在锻炼自己变种能力时，并非闭门造车，这没有任何意义。因此，他也会去听，也会去找。

埃丽卡混乱的现状一直是他放不下的心事, 所以很多时候，他会去尝试着听听看她都在想些什么。

这没他想象中那么难，又或者是他的天赋确实不错, 于是他很快就能够听见她的心声。

接着他就发现, 在很多时候, 埃丽卡的内心并不如她表现出来的那般平静淡然。那些来自平行宇宙的噩梦一直在阴魂不散地纠缠着她, 时不时冒出来刺激着她的神经。而每当这个时候, 她会借着思考其他事情来强行忽略这些画面, 但那也不过是暂时性的逃避，并没有在根本上解决问题。

查尔斯断断续续看到了很多，对那个平行宇宙的印象或许还谈不上有多全面, 但绝对深刻。

实验室中, 监狱中, 战斗中……几乎无处不能见证变种人的悲惨命运。其中，也包括X教授失控与死亡。

埃丽卡也经常想起这个。

她会想起X学院中, 被脑杀后尸横遍野的X战警, 以及痴呆癫傻的X教授——查尔斯.泽维尔, 平行宇宙的他。

那样悲壮而极具冲击力的画面，那样惨痛而充满血腥气的未来，饶是自认为还算是坚定乐观的查尔斯见了，也不可能无动于衷。

他甚至险些因此而失控。

而最后支撑他坚持下来的，是他在想，他不能留埃丽卡一个人去面对这些，这太不公平。

不能否认，情绪在很多时候就是最好的催化剂，尤其是那些过于强烈的情感，往往最容易激发一个人的潜能。而这条规律又格外适用于变种能力。

在窥见一些平行宇宙中变种人的惨状，并将其也当作是自己命运般无法推辞的责任后，这份情感与觉悟让查尔斯的变种能力拥有了质的飞跃。

从简单的心灵感应，到更深的阅读层级，再到基础的心灵控制。

没过多久，他便看完了有关于埃里克.兰谢尔的全部记忆，哪怕埃丽卡并没在想这些，并整理清楚了那个世界的全部故事，以及事故。

他对万磁王有了更为深刻的理解，知道他从小到大的经历，知道他为何会一步步被逼向人类的对立面，变得越来越偏激，也越来越强硬。

他可以理解他，他当然可以。

这甚至不需要太强的共情能力，随便拉一个普通人过来都能看见他身上浓厚的悲剧色彩，更别说作为同位体的埃丽卡。

拥有这样一份记忆，她还能压抑属于埃里克的情感而不崩溃迷失，说实话，他很佩服她。

但与此同时，他也更深刻地了解到，这只是埃里克的故事，而不是埃丽卡的。

如果她真的是埃里克，那她根本就不会压抑自己，就算不去更加疯狂地报复人类，也不会向人类示好——毕竟，为什么要压抑自己？

如果说青年时期的埃里克还有几分对人类的期许，那么老年的他就是彻头彻尾的反人类分子。他见证了太多由人类带来的悲剧，包括同胞们的惨状，包括挚友的牺牲。

虽然他在X教授死后选择跟他和解，但这并不代表他选择跟人类和解。

那个宇宙的万磁王，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都在抗争，都在战斗。他根本就不会原谅人类，也不会奢望着还能让变种人与人类和平共处。他只会想着在一切尚未发生的初期，以雷霆手腕控制住政府与国家，迫使他们立下有利于变种人生存的法律，进而建造适合变种人生存的国度。而这其中的过程会有多么残忍与血腥，自然不必赘述。

所以，这些都是埃丽卡的愿望。

她的思维难以避免地被埃里克的记忆影响左右，但她的潜意识还向着人类。

而他得找到她。

查尔斯想，他得找到玛利亚.艾森哈特，找到艾玛.兰谢尔。

感谢埃里克的记忆，在埃丽卡根据这份记忆汲取经验与技能的同时，他也学会了很多。

他的力量虽然没有达到最好的状态，但进步却非常明显。再加上他迫切地想要找回属于她的记忆，这样的信念一直在鞭策着他，推着他前进。

终于有一天，他知道了她的一切。

而他也因此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埃丽卡就是埃丽卡。

在埃里克小时候，犹太集中|营的生活折磨着他，让他变得敏感又激进，深深厌恶着种族歧视。最初是以犹太人的身份，后来是以变种人的身份。

但埃丽卡不一样。她诞生在相对和平的年代，中产阶级的家庭让她不至于为温饱担忧，生活幸福美满，没有吃过太多苦。

不同的成长经历塑造了他们不一样的性格，埃里克相对悲观，埃丽卡则更为乐观。如果没有后面的意外发生，她现在就只是一个幸福普通的姑娘。

可惜，没有如果。

查尔斯不喜欢歌颂苦难，但也无法否认它将他喜欢的姑娘打磨得愈发耀眼，坚韧又顽强。她的成长就像资料里显示的那样，是一条艰难战斗又闪烁着别样光辉的道路。

直到她在大半年前的一次行动中，唐突获得了万磁王的记忆与能力。这一瞬间的冲击让她当场陷入昏迷，也因此受到重创，险些丢了性命，最后被送去意大利救治调养。

住院的那段时期里，她拥有双份记忆。

埃里克的记忆固然给她带来了极大的冲击，但从小生长在这个宇宙中的埃丽卡很清楚，这个世界根本没有变种人。

这个认识让她对埃里克的情感没有多少代入感，所以她真正想保护的目标仍然还是那些遭受着恐怖威胁的弱势群体。

变化无非是之前用枪，之后用磁场。

因为自身的特殊经历，埃里克对种族的概念更为强烈极端，他一直都是人群中的少数，哪怕是在还身为人类的时候，他也只会认识到犹太人与其他人的不同。但埃丽卡不一样，她将好人坏人区分得非常明显，而不是一概以人类论之，这造就了她嫉恶如仇的性格，也在一定程度上让她可以更加公正地思考判断。

但是，有人并不满意她的冷静。

于是他买通了医院的护士，在她注射的药剂中添加了致人昏迷的药物。而等她再次醒来时，便已经从医院转移到不知名的研究所中，被绑在实验台上。

蝙蝠侠其实并不是第一个制造出变种人抑制器的。

因为查尔斯见过的第一个变种人抑制器，就在埃丽卡的脖颈上。

与蝙蝠侠粗糙的初期研究成果相比，它的技术明显会更加成熟完备，和埃里克记忆里发展到后期的变种人抑制器一模一样。它完全封印了埃丽卡才觉醒没多久的变种能力，让她连挣扎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显而易见，还有人同样知道另一个宇宙的事情。

但单从埃丽卡的记忆来看，查尔斯不知道那个人是谁，她根本没见过他。甚至就连那些往来的研究人员都将自己的面孔很好地掩藏在口罩和护目镜下，没有露出分毫。他只能从周围的仪器设备判断出，这是一间相当专业高档的实验室，没有一定的财力与权力根本无法支撑。

但他能判断出背后之人的目的是什么。

因为他们在给她洗脑。

他们想让她在真正意义上成为埃里克.兰谢尔。

……

查尔斯出奇的愤怒。

在他看来，他们就是在杀死玛利亚，杀死艾玛。

就像是图层置顶一样，这些研究人员试图把属于埃里克的记忆放置在最顶层，接着掩盖甚至删除属于她自己的记忆。

就结果而言，他们并没有完全成功，但也算不上太失败。由于埃丽卡的不配合，单单剔除她的记忆难度很大，他们只好遗憾地选择连同埃里克的记忆一起掩埋，接着又利用催眠技术唤醒属于埃里克的那一部分，然后将人送去哥谭，这座在全世界都很有名的犯罪之都。

他们还给她安排了一个身份，取名为埃丽卡.兰谢尔，与埃里克.兰谢尔只有一个字母的区别。

其险恶用心昭然若揭。

而查尔斯绝不可能放任不管。

为了避免刺激与失控，他想让她循序渐进地回想起这份记忆。而事实上，他也这么做了，一点点悄无声息地整理疏导出属于她的情感和自我，这用不了太久时间。

正因为有他在背后悄悄梳理，钢铁侠才会感觉她在一天天变好，而自打想起埃里克的记忆后便不再去花店的埃丽卡，也才会突然想起来要去买花。

然而，意外总是先计划一步：魔形女计划，变种人抑制器，这些全都点燃了她的情绪，如今的她已经彻底失控了。

事已至此，查尔斯只能直接唤醒她的记忆。

“这同样也是你早就该知道的。”

他叹息着说：“有关于你的一切。”

*

查尔斯和埃丽卡沉默无声的交流持续了接近二十分钟。

绿灯侠就看着这两个家伙木头人一样，一个杵在地上，一个飞在天上，老半天过去后动都没动弹一下。

如果不是蝙蝠洞还在天上飞着，看起来摇摇欲坠非常危险的样子，他真的都快睡着了。

就在这时，埃丽卡动了。

由于距离有些远，加上夜色愈发深沉，他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能瞧见她放下双手，慢慢降低了高度，像是准备要往他们这边的方向飞。

他又瞥了眼查尔斯，对方在这个时候也已经放下那只抵在太阳穴上的手，表情看上去轻松了不少。

所以他们这是谈妥了？

绿灯侠乐观地想着。

直到蝙蝠洞轰然在他眼前坠落。这样一座庞然大物从空中落下，直接掀起土块碎石一起飞扬，混着破碎的金属构造四处迸射。

而与之一同坠毁的，就是绿灯侠才持续了仅仅一秒的乐观。

他条件反射性打开能量护罩，挡住风沙碎片，接着下意识看向查尔斯。

对方的表情同样有些僵硬和微妙。

等风波终于平息后，自朦胧模糊的尘土中，埃丽卡缓缓飞出，停在他们的面前。

绿灯侠注意到，这时候的她头上还多戴了一顶头盔，也不知道是从哪里翻出来的。

她没有理他们，也没有管蝙蝠侠——尽管她刚刚砸了他的老巢——她只是安静看向查尔斯，然后语气平静地陈述道：

“谢谢你的信任，查尔斯。”

也许现实中并没过去太长时间，她不清楚这个，但在思想上，她真的经历了很多事情，也终于恢复了真正属于自己的记忆。

那是一个相当漫长的过程，至少在她的感知中确实如此。

而在确认她彻底恢复记忆并冷静下来之后，查尔斯就离开了她的大脑，没再控制她。

老实说，埃丽卡觉得他对她的过去多少有点滤镜，他将她想得很好，不过她并不讨厌这个。

她现在很清醒。

她清楚自己到底想要什么，又想做什么。

“但即便如此，我也还是想砸了蝙蝠洞。”

作者有话说：

蝙蝠洞：请打开麦克风交流。

*

选白兰做反派的好处就在这里，他折腾的这些甚至对他没什么好处，纯粹就是为了找乐子。一个非常完美切逻辑自洽的工具人，同时也只是一个工具人。

*

以及，经过上章的评论区，还想跟你们聊聊查尔斯。我个人对他还是很有滤镜的，但努力撇开滤镜，我觉得他是这样的：

1.一个圣父，温柔善良包容乐于奉献

2.标准的理想主义者，喜欢HE，会把事情想的太好

3.性格克制，能力很bug但不会滥用

4.但一定程度上也很傲慢，只要是他认为是正确的对你好的事情，他就会去做，哪怕是修改你的记忆

5.很容易挂（？）

6.总是在原谅万磁王的路上（？？）

你们看看有没有啥需要补充的。